博爱县"最孤独" 一个学校,一个老师、一个学生
唯一的一间教室内,摆放了两张课桌,却只有陈迎新一个学生在用。
□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李岩实习生施学霞文图
一个学校,一个老师、一个学生,没有小伙伴,没有“老鹰捉小鸡”,与城市学校的喧闹、拥挤和繁华无缘。这里是焦作市博爱县寨豁乡建民小学,学生人数从16年前最多时候的200多人,锐减到现在只有1名,但一切都在照常运转着。“80后”刘涛身兼校长、老师、厨师以及保姆,在此坚守了7个年头,感受了太多温暖、辛酸和无奈。
11月13日下午,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来到这里,记录下了这所引发多方关注的“巴掌小学”的日常。
唯一的学生感冒,相当于全校停课
11月13日下午1时45分,博爱县北山上,晋豫交界地带大雾渐散。冷风吹过,空旷的山间尤显清凉。
转过多个坡度很大的盘山公路、经过河谷间的一座小桥之后,陈迎新的家出现在村头的小水泥路边。这个名叫博爱县寨豁乡小底村的村子,散布于沟壑之上,上了年岁的石头房子比比皆是,呈现一派古朴景象。
见到老师刘涛和众人赶来,今年8岁、在家养病的陈迎新从大门外跑进屋里,用双手遮着脸,似乎十分害羞。很快,她的父亲陈拥军迎到了门口。
堂屋里,一台14英寸的老式电视机播放着电视连续剧,陈迎新躺在一张破了床头的大床上,盖上了被子。一旁的桌子上,放着作业本、教科书和她的涂鸦。堂屋的另一张桌子上,放着泥塑的动物、骑士、娃娃,说起它们,陈迎新坐了起来:“这都是我捏着玩的,我喜欢捏泥巴玩,喜欢画画。”家里的墙上,还贴着她得的几奖状,有三好学生、学习标兵等荣誉。奖状旁边,还粘贴了很多不同内容的绘画,同样传神。
“妞前几天感冒了,老是想睡觉,中午刚输完液。”42岁的陈拥军说,女儿今年在寨豁乡小底村小学上二年级,平时很喜欢学习,“这一感冒,已经两天没有去学校了,一直盼着去学校。”
“她一不去,学校就等于全校停课了,因为老师没人可教了。你估计也知道,这学校就她一个学生了。”他说。
“可长时间都没玩过老鹰捉小鸡了”
看到老师和众人前来探望,并问“想不想去上学”时,小迎新眼睛不停眨巴,望了望刘老师和大家,说“想去,想去”。
在穿了厚衣服、裹上围巾之后,陈迎新下床,随后与爸爸一起赶往大约两公里外的学校。
再次穿过几道盘山公路、河谷间小桥,众人来到了距离青天河景区入口不远的这所学校。校门口掩映于村内民房之间,大门上方有“建民小学”的字样,主体建筑是一幢两层的楼房,上下有七八个教室,院内两边还各有一排老旧的平房。
不过,这幢教学楼,目前只有大门口右侧的一间教室和左边的一间活动室在用,其他教室已经荒废。刘涛的“教师办公室”内,桌上有一台已过时的CRT显示器电脑,里边有一张简易的木床,放着被褥铺盖。
与整体的破旧相比,这里的教室设施还算不错。教室经过粉刷修整,柜机空调、投影仪和可活动的黑板等硬件一应俱全,硬件还算不错。活动室内,也有不少供幼儿学习的科普、绘画方面书籍,以及小型玩具。
最与众不同、让人难以想象的是,这里的唯一一间教室内,只有一张一套学生桌椅。其他七八张课桌椅,都码在一起,很久没用过了。
在讲课时,刘涛不管是教语文还是数学,都是循循善诱,十分认真。小迎新同样精神集中,两人一问一答,十分默契。
课间,小迎新放下手中的书本,来到学校操场一个转转圈玩具前,一个人坐在上边玩了起来。
“可长时间,我都没玩过老鹰捉小鸡了……”陈迎新说,她的学前班、小学一二年级都是在这里读的,学校小朋友们最多时候有8个,今年到现在就剩她自己了,“没有小朋友跟我玩了”。
最多有200多名学生,曾经也有热闹
出生于1982年、毕业于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刘涛,2000年开始在寨豁乡中学教学,2012年到寨豁小学小底村教学点,今年已经从教了18个年头,在小底村这所建民小学坚守也有7个年头了。
说到校名,刘涛解释说,小底小学翻建时候,村民王建民捐资了大约30万元,贡献最大,校名也被命名为建民小学。
“刚来时候,这里7个学生,2014年10个学生,2016年12个学生,今年只剩下陈迎新一个学生了。”他说,“即便是集中上学的寨豁小学,现在也只有25个学生。”
刘涛讲,具有50多年历史的小底小学,之前可不是这样萧条。根据校内圈起保护的一块碑刻记载,1944年,小底村解放后,这里曾作为太行军区司令部、七区区公所、八路军机关办事处,曾经是方圆十几里最热闹的地方。
在2000年作为完全小学时,小底学校最多有200多名学生,后来变为寨豁小学教学点,不少学生被集中,这里的学生人数就很少了。
负责全乡各教学点管理的博爱县寨豁中学副校长毋中心说,目前,寨豁小学共有3个教学点,除小底教学点外,下岭后教学点也是一个学生、一个老师,而茶棚教学点已经没有了学生,也没有了老师。
“全乡自然村96个,行政村24个,人口一万三千人,面积将近150平方公里,教学点共有90个左右,最多的也只有92名学生。”他说。
“只要还有学生在,我就会负责到底”
毋中心说,小底小学的情况,他们很早就注意到了,但他们也没有办法,“现在农村很多人挤着往城市拥。很多学生家长为追求所谓的高质量教学、高升学率,都把孩子转到了城里读书。这不光是我们寨豁乡面对的问题,据我了解,现在省内其他地方,包括国内其他很多地方的农村学校,也都面临这种发展难题。”他说。
对学校当前的状况,作为一名经常接触网络的“80后”,刘涛也有清醒的认识,但他同样无可奈何。
他说,平时,他也经常和一些教师同行特别是农村的教师沟通这些问题,他们普遍的感受是,当前这种农村学校特别是一些偏远地区农村学校的凋敝问题,与城市学校一位难求的火爆一样,都是城市化大潮下不可避免的副产品。
“寨豁小学24个学生,按教育部的规范,最多两个老师就够了,但这里有4个老师,师生配比已经失衡,主要问题就是没有生源,没有学生家长愿意送学生过来,都想去城里上学。”刘涛说。
“小底村的教学点只教到二年级,以前的几个学生读到二年级就走了。过了今年,小迎新该读三年级时候,估计也要离开了。到那时候要是没有孩子过来,这个教学点就……”谈及未来,刘涛语气沉重,甚至有些哽咽,更显迷茫。
“我想说的是,只要我在这里一天,我都会做好我作为一名教师该做的工作,哪怕是只有一个学生,因为我的教学,可能是孩子们一辈子的希望。”他说。